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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号角,竖起兀良哈三卫的旗帜,用投石机超远射程,掩护步军冲杀!”
见土木堡外的也先大军犹如一条长蛇,被切割成两块,首尾不能相顾,朱祁镇再次下令。
张辅瞪大眼睛望着血泊战场,仿佛痴了。
邝埜难掩悦色想上前跟朱祁镇道贺,可脚步挪动之际,顿时羞愧低头,终是觉得无法面对朱祁镇。
张辅率先醒转过来,见邝埜就在身旁,忙拉他过来低声喧道:“邝老,此去居庸关务必封锁军情,不必向朝廷奏报。我觉得咱们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咱们这位皇上要着手去做了!”
邝埜瞥了眼无法从战场分心的朱祁镇,有点狐疑:“就他......行吗?”
张辅老眼紧闭,任由雨水从脸上洒下,语气十分坚决:“他必须行!但这事不要泄露出去,更不可通知那些在朝为官的亲朋故旧。”
邝埜心里一凛,躬身道:“是!”
......
十万明军徐徐分批后撤出土木堡,但朱祁镇此刻不敢太过明显离开阵地。
因为他刚才挥舞龙袍,鼓舞三军将士,俨然已经成了瓦剌先锋军的眼中钉。
如果他一旦离开,瓦剌大军势必要拼死攻城。
就在遥相对峙的这一刻,朱祁镇本能地伏在城墙上呕吐了起来。
虽然在影视剧看多了战场的血腥,但他这次面临的却是真正的血腥战场。
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皇上,小心呐!”
朝他奔来的是名瘸腿扛旗的老卒。
朱祁镇被老卒扑倒,翻身而起却见老卒咽喉已被流矢贯穿。
老卒嘴角不断涌出血沫,但孱弱的身躯倚着旗杆屹立不倒,老眼中泪水滚滚打转:“皇上......万岁......万万岁!”
说完,他身形一晃,倒在了满面哑然的朱祁镇怀里。
这一刻,朱祁镇的心无法安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句臣子对君主尊称问安的话,此刻却犹如一把尖刀,在朱祁镇心里一寸一寸捅入。
所谓万岁,究竟得染多少鲜血才能冷血专权?
他顾不得什么皇帝身份,忙拍打老卒的脸颊:“坚持住!军医马上就要到了......”
转瞬回头怒喝道:“军医!军医在哪?”
但回应他话语的只有土木堡的断壁残垣,以及风雨带来的冰凉。
奄奄一息的老卒缓缓睁开乏力的双眼,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用尽最后的力气大胆握住皇帝的手,断断续续道:“我这条腿折在了成祖爷平乱那年,那时候就负责扛旗,没想到这一扛就是一辈子......我两个孩子为社稷死在了鹞儿岭,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落后。”
说到这里,他干瘪的身子微微抽搐两下,双眼无神望着晦涩天空,哽咽道:“活下去......皇上,您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