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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员将右手里拎着的一个包放在地上,腾出手来揩抹着英英流淌的眼泪,说:“英英乖,快把钥匙拿来,让我们进去再说。你看,郑伯伯快把腰都压弯了。”英英这才看到老队长肩膀上扛着一个白袋子,赶紧从衣兜里掏出钥匙,交给金克木。
跨进窑里,老队长将一个大面袋放到水缸盖上。老母亲窸窸窣窣摸出一盒从不轻易使用的“起起风”火柴,在膝盖上“哧——”一声擦燃,点着了放在炕台上的用旧墨水瓶制作的小煤油灯。
窑里摇曳起昏黄的光。
王同庆披着一件半旧的白板老羊皮大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怀里搂着哭睡着了的小女儿秀秀,时不时地还能听到秀秀伤心地抽泣。婆媳俩一个斜靠在矮炕的墙边,一个趴在炕沿,拥着铺盖,不约而同地用衣袖揩抹着刚刚哭过的眼睛。
金指导和老队长环顾四周,也没找到适合落座的地方,就互相招呼着,半站半靠在炕头。
沉默了三五分钟,金指导把英英放在自己的腿前,长出一口气,缓慢而动情地说:“同庆,是这,老队长在部队干了八年,转业到石油单位,又在钻井队干了整整二十五年,落了一身病,年过半百的人了。这次组织决定把他调到后勤,做留守处的副主任,估计明年七八月份或者后年开春,才能带上家属、小孩到新油田。这样,英英和秀秀就交给他,由他带到基地去,让娃娃上学,吃住你都不用操心。老队长的意思暂时住到他那儿,大队人马离开之后,空房多了,把学生食堂、学生公寓都办起来,让孩子们住进去安心学习。最近石油部向公安部联系,油田指挥部也向省革委打报告,争取到了二十户家属农转非随矿指标,重点解决劳模标兵、家庭严重困难的干部职工长期分居问题,其中有你一户。干部科已指派专人把你的手续办齐了,今天让我俩顺便把城镇居民户口本和粮油供应证给你送来了。大喜事呀,有的老工人盼了半辈子也没有盼到呢。”
王同庆愣了一阵,而后象孩子一样“哇——哇——”地号啕大哭起来。
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