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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炅絮面上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傲色。
汤氏是百年世家望族,家学渊源深厚,汤老国公自己就是一代文豪,对儿孙学识一向要求严苛。
汤炅絮自己就是因为才学高而得了汤老国公欢心,哪怕被曝出不是汤家血脉,汤老国公也因为偏爱而把她留在了府上。
真女儿又如何?祖父最疼爱的,还不是她汤炅絮?
杨秀春局促地捏了捏手心,转着眼珠子道:“家里穷,没钱读书,我爹只让大弟读书,大弟在家什么都不做,我从小就要下地干活,贴补家用,还要给大弟攒束脩……”
“不过……爹在家有很多书,我都从小翻看……”
汤老国公淡淡问:“都读了什么书?”
杨秀春一噎。她字都不识几个,哪里说得出什么书来。阿爹年轻时倒是读过,考了几次没考上秀才,这才老老实实种地。
后来有了大弟杨南,他便千方百计把儿子送到了学堂,家里至今也只有杨南读过书。
那个杨南……
杨秀春想起母亲悄悄告诉她的秘密,咬住了下唇。
“三……三字姓。”她结结巴巴道。
汤老国公眉头一皱,四姑娘已噗嗤笑出了声。
“三姐姐说的,莫不是‘三字经’和‘百家姓’吧?将好我近来给六弟开蒙,讲的啊,正是三字经和百家姓!”
她口中的六弟,是府里最小的孙辈,过了年也才四岁。
小辈们都笑起来,苏容禹冷冷道:“觉得好笑,可是想要到庄子上笑一笑?”
弟妹们都不笑了。
“家规二十遍,三天内给我。”
他是长兄,更是未来的家主,有权管教不听话的弟弟妹妹,积威甚重,没人敢不听他的。
汤炅絮觉得自己是此刻最有资格说话的,奴仆们都退出去了,她正好可以说两句推心置腹的。
“三妹妹受苦了,你本该金枝玉叶,说到底还是我占了妹妹的位置……”
“不必说了,你也是我汤家的女儿。”汤老国公一锤定音,“当初你祖母拿你顶替小姐也是为了救主,一报还一报,这是你应得的。”
老国公发话一锤定音,至于那婆子为何过了那么多年都在装聋作哑不曾吐露实情,自然也没人敢去质问。
王氏心疼女儿,正堂人散之后,亲自带她去精心布置的秋桐院里嘘寒问暖去了。
汤炅汶路过花园,掏出帕子把两只手擦了擦后丢给侍女。
“这个脏了,不要了。”
“妹妹何必如此委屈了自己?”
汤炅汶抬眼一看,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苏容斐。
一同走到偏僻无人的假山处,苏容斐才低声嗤笑道:“大房已经成不了气候了,原本汤炅絮还有几分才名,可也比不过你,没想到啊……亲女儿竟然还是个乡下土妞!”
汤家乃以文起家,世代簪缨,极其重视汤氏子弟的才学培养。
汤老国公十七岁中金榜,二十岁御书房讲学,英才旷世,天下闻名,是汤氏一族的标杆楷模。而他却在五年前犯了风湿,从此下身瘫痪,只能在轮椅上度日,爵位也因此传给了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