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想都不想,找人牙子就要卖了我换二两赌资。
幸好,我的师父路过,他一时心软,掏遍口袋凑了二两三文钱,这才救下了我。
这些年,我跟着师父在军营里学医问药,救死扶伤的日子过得虽然辛苦。
但阿娘和小妹在家的日子更加艰难。
若不是师父每回替我送银钱回去的时候,都要先见到我娘和我妹子才给钱。
我那混账老爹早就不知动了多少次念头要把小我三岁的小妹也给卖了……
远处一阵嘈杂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小队铠甲上满是血污的士兵从我身边奔过,我眼疾手快拉住领头的一个:「张副将,这是怎么了?」
「遇到了匈奴人的埋伏。」张副将愤愤地啐了一口,「白白折了好几十个弟兄,陆小军医,你快……」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我拔腿就往伤兵营里飞奔而去。
一下子下来这么多伤兵,师父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的。
果然,钻进帐篷的时候,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偌大的地方,此刻被挤得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好在大部分士兵都认得我,见我进来,勉力挤出一点缝隙,好让我过去。
我这才发现,将军赵元昭居然也在。
对于这个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我心里一直又敬又怵。
他虽生得朗月清风,剑眉星目,但却也是出了名的治军森严,手段强硬。
我莫名有些心虚,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陆淮,还不过来帮忙。」师父隔着人群喊了我一声,但他手下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一些轻伤的,或者暂时性命无虞的,都由两个药童扶到一边先上药止血做简单处理了。
剩下的这些,缺了胳膊,或者断了腿,那都算好的了。
我粗略数了数,要立马手术的,起码还有八个。
这种时候我得顶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把清创的窄刀,在一个伤势最重的士兵身前站定。
他被匈奴人从左肩一刀直直劈到了下腹,伤口血肉外翻,看得人惊心动魄。
「你可以吗?」一旁的赵元昭突然沉声开口问了我一句,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古怪的迟疑和犹豫。
我没有答话,右手上的刀已经稳稳落了下去。
我跟师父来这军营当随军的军医已经七年多,快八年了。
这期间,什么样骇人的伤口我没见过?
我早就不是初来时那个草药识不得几样,但闻见血腥味儿却哇哇直吐的「拖油瓶」了。
就算把热乎乎的肠子捧回肚子里,我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赵元昭,这是看不起谁呢?
2
等处理完所有的伤兵,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谁知,一回到自己的帐子里,我还来不及喘口气,师父就突然跟我说:「陆淮,我准备下一回就把你上报到返乡的名单里。」
我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