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是七年前的冬至;还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徐二郎等了李天很久,他坚信大师兄会回来,就算为了他们的兄弟情义也会回来。
无论谁说,他也不松口承认,大师兄是个少廉寡耻的叛徒。
等待至第二年春末,却依旧没等到李天。
于是,明亮乌黑的双眼,渐渐漫上仇恨,就此冰封。
李天抬头,分明看到了徐二郎端起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唇齿之间也轻轻发颤。
心中便被刺痛般,只开口道:“师弟……”
“李少侠若没别的事,恕不奉陪。”
握紧拳头,握紧心如刀割般的心绪,不想被看到。
“徐大人。”两人正僵持不下,门口立了一婢女,珠钗锦衣,姿色风韵自是上等。
徐二郎急忙起身,笑盈盈道:“姑娘何事?”
那婢女只嘴角轻轻上扬,万般风情道:“今夜星宿显灵,朱雀玄武之灵偏宿东方。荣义郡主只道徐方士即刻沐浴焚香,亥时二刻于紫烟台临候,同观星象,以解天示。”
“是。徐某即刻准备,自当尽心竭力。”徐二郎弯腰颔首。
“上次的奇香,郡主倒也欢喜,今晚也带上吧。”
说罢,那婢女便转身而去。
婢女走远,徐二郎才缓缓直起身来,满面笑容变回冷峻。
“李少侠,请吧。”徐二郎手一挥,就要将李天请出去。
李天正色道:“如今,你却成了术士,为这些权贵卜卦算命?”
徐二郎道:“这同李少侠无关。”
李天道:“自武周一朝始,韦后太平公主最盛,男宠之风自是不衰。你以为我蠢到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徐二郎道:“这话我听不懂。”
李天一字一句道:“值得吗?为了这锦衣玉食,出卖身体发肤,做荣义郡主的掌上玩物?”
徐二郎转头迎着李天的目光,红着眼眶道:“那也总好过被兄弟手足背后插刀、暗地玩弄。”
话音刚落,便要踏出房门。
李天拔剑而出,将其拦住。
徐二郎冷笑道:“怎么,李少侠要杀了我?杀我,便没人知道你做的那些缺德事了吗?”
李天不放剑,咬紧牙关道:“七年前的事,我能解释。”
“不必了,李少侠有李少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事要做。”徐二郎面无表情道:“我还要去沐浴焚香,侍奉荣义郡主。”
李天手中的剑,死死抵在徐二郎肩膀上,不放他走。
七年一晃,兄弟二人再相见竟刀剑相隔。
不等李天反应,徐二郎便一个倾身,向那剑刃上撞去。
鲜血瞬间从右肩渗出,染红衣香鬓影。
“我可以走了吗,李少侠?”声音中的颤抖哽咽隐藏不住。
李天看着徐二郎布满血丝和怨恨的双眼,自己眼角泪水也强忍不成。
丢剑,低头。
“恭送徐大人。”
一字一句,肝肠寸断。
脑海中,全是少年之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师弟日日练功到深夜,拿剑的手都已红肿,却仍旧不肯放下。问他何故,他只答一句:“我断不能让旁人轻视了我。所以,我自是比旁人用功百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