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脚步凝神一看，是新来内院打杂的，才刚留头。
“什么事这么着急？”她压着声音问眼前垂头的小丫头，有些不满。
丫头颤巍巍地行了礼:“李嬷嬷吩咐奴婢去小厨房帮忙打杂，说是要送给三夫人的，这才走得急了些。”
既是嬷嬷吩咐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罢了，下次若再这般冲撞被别人见着了，依三小姐的脾性，你可是知道后果的！”
丫头自然明白恬雪话里的意思，忙又行礼道了歉。恬雪看着匆忙离去的丫头，摇了摇头便往东稍间去。
暖房里炭盆微凉，梓璃就把隔扇关上了。小姐现在可吹不得风，隆冬的时候再染上风寒就麻烦了。
苏昭柔正躺在临窗大炕上，倚着绣金丝凤纹的大迎枕，望着窗外若有所思。透过柚木窗棂便能瞧见院里开得正旺的冬梅，若比雪色，竟似海棠那般娇艳。
梓璃端着一盆点缀着暖眼的黄蕊花苞嫩瓣的腊梅盆景进来，和方才雪里傲骨的冬梅一比，显得玉嫩多了。
“小姐难得出神呢。”
她把腊梅盆景放在了红漆木雕四季兰的高几上，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瞧见不远处有个小身影弓着腰在雪地里收雪。
梓璃记起来了，名唤思雨，前不久刚被生父卖进府里的，如今被分到小姐的院子做些小杂活。
思雨的父亲原先是乔氏嫁妆里一个田庄管家，姓刘。前几年刘庄主意外得罪了官爷被苏家解雇后，日子过得逐渐窘迫，偏生又是个贪财好色的，变卖了家产都要去酒窑子里寻春。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把十三岁大的亲生女儿卖给了苏府当奴役，拿着三十两银子又去了酒窑子。
她刚被卖到苏府时，什么也做不了，嬷嬷丫头们总是欺负她，如今遇上苏昭柔一房迁回祖家，一时半会伺候的下人不够，她就这样被太夫人拨给了居楹院当差。
苏昭柔似乎是不记得她了，撇头和梓璃说:“去叫几个手脚快的婆子帮她一起把雪收了吧，要是有人问起，你只需报我的名字，管事不会拦着。”
梓璃屈身应“诺”，阿湘见她扶着额头便上前一步帮忙揉太阳穴:“小姐现在身子弱，还是躺下歇息会吧。”
昭柔笑着摇头，让阿湘替自己揉肩缓解心情。
屋里陈设华丽精致，临窗大炕的梨花木小几上摆着一只小小的紫香炉，淡淡的沉木香蕴染了一室。
落地窗铺着蓝灰色底布绣霜色凤羽纹的细布锦帘，高几上放了一只空的青花缠枝莲梅瓶，大炕两侧是两把屏背椅，用的是上好的木料，衬得整个房间古朴典雅。东次间只隔着一扇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里面就是她的卧房。
她观顾四周，继而阖了阖眸子。
这里曾经是她的庭院，赐名于父亲，她还记得，唤作居楹院。
可明明前几年母亲因病逝世后，苏昭柔便随着父亲搬出了祖家，住回了儿时苏霆晔在宜陵留下的府邸。没多久，祖母也年老逝世，其它几房都依次分了家，苏家在邵伯的这处祖宅也随之变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