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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客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灰布长衫,头上胡乱挽着一个发髻,用铜簪别着,昏暗的油灯下显得他脸色有些蜡黄,醉眼朦胧,目光涣?散,下巴上挂着欷歔的胡茬,憔悴颓废。他侧着身,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用胳膊肘顶着桌面,手腕悬空,端着一只硕大的海碗,来回摇晃着,碗里还有半碗酒?也跟着荡漾不止,几次险险洒落出来。
老掌柜放下笔,向窗外看了一眼,便搓着双手来到酒客旁边。
“鸿头,还要酒吗?”
酒客似乎沉浸在某种不堪的回忆里,有些呆滞,并没理会老掌柜。
“鸿头?您……还要酒吗?”
老掌柜声音小心的提高了一些。
这一次,酒客终于把目光收拢起来,端碗的手也停止了颤抖。
咕嘟。
一口气把碗中酒灌下,酒客在下巴上抹了一把,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随着咳嗽声,酒客全身都被牵动起来,原本蜡黄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五官都已有些扭曲显得十分痛苦。
啪!
酒客上半身整个趴在了桌上,将酒碗也打翻在地。
“鸿头……”
老掌柜担忧的看着酒客,伸手想去扶。
这时,酒客的咳嗽缓和了一些,他察觉到老掌柜的意图,摆摆手。
“记,账。”
酒客撑起身子咬牙说道,仿佛说这两个字要花费他很多力气。
老掌柜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便回到了柜台后面。
酒客扶着桌子慢慢站起,一只手捂在嘴上,仍然不时的重咳几声。一步一晃缓缓挪到酒馆门口,掀开棉门帘的一刹那,凛冽的寒风立刻涌了进来,原本还算温暖的酒馆瞬间冰冷起来。
酒客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幽冷的月光下,背影显得萧瑟,孤独。
走了几步,酒客将捂在嘴上的手放下,缓缓张开,掌心里赫然出现了一块黑色的血块。
酒客弯下腰,在街边抓了一把雪,两只手胡乱搓了几下后,继续蹒跚而行。
这酒客名叫鸿阳,二十三岁,到宁阳城已经三年了,是宁阳城城主府的一位捕头,专司抓贼缉凶。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鸿头,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
出了宁阳城往西北方向三百余里,便是塞北戈壁一带,那里有两个名震塞北的大家族——鸿家堡、凌家堡。这两个大家族号称塞北双雄。
鸿阳,正是鸿家堡的人。而且是鸿家堡三当家鸿震北的儿子。
但是,鸿阳八岁那年,鸿震北和夫人外出公干后便失踪了,鸿家找了很久也没有下落,后有传言说,这夫妇二人在外面遭遇了不测,尸骨无存。
鸿家堡是个庞大的家族,族中盘根错节关系复杂,三个当家人各成一派针锋相对,鸿震北夫妇失踪后,原本他们这一派的势力便土崩瓦解。因此失去依靠的鸿阳地位日渐衰落,屡遭刁难虐待,后来竟然缺衣少食,完全不被当成鸿家子弟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