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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说道:“俺们虽是同乡,但初次见面就送这么厚的礼,老汉实在不敢当。您既是山东人,应知山东人的秉性。”
陈介祺说道:“山东人个性刚烈耿直,勤劳而淳朴!”
老头说道:“您既是潍县人,难道不知道朝廷中有一个俺们潍县的大官吗?”
陈介祺说道:“你所说的可是上书房总师傅,曾任过四部尚书的陈大人?”
老头笑道:“不是他还有谁呢?当年俺到京城时,若是去他的府上,只怕今日也不可能在这小巷子口卖火烧了。人老性子倔,不愿平白受人恩惠。那陈尚书是好人,听说潍县遭灾时,拿出一万两银子,托人带回潍县救灾,他哪知那银子连一两都没到灾民手里,全让官府衙门拿了。”老头叹了一声,接着说道:“陈尚书两年前就过去了,皇上还封了个什么太子太保,咱潍县好歹也出了一个大官喽!”
老头说的最后那句话,居然含有几分嘲讽的味,陈介祺听了之后,忍不住有些生气,说道:“出了陈尚书那样的大官,难道不是潍县人的光荣吗?”
老头那浑浊的眼珠子盯着陈介祺,问道:“安徽凤阳出了个朱洪武,可还不是有人四处要饭?就算是潍县的同宗,也沾不了陈尚书多少光,这做人哪,得靠自己!俺听说陈尚书有个儿子仍在朝中做官呢,可官不大,是什么翰林,唉,一代不如一代,儿子比不上老子喽!”
陈介祺听到这话,内心一阵揪痛,他以为家父在所有潍县人的眼里,会是无人能比的大人物,哪知实际上却连什么都不是。
如果不能替家乡父老办点实事,无论做多大的官,又有什么用呢?由此延伸开去,作为朝廷重臣,若不能为国为民,如同尸位素餐,其意义何在?
老头见陈介祺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说道:“老乡,您没事吧?”
他定了定神,说道:“没事!”
老头说道:“这银子还请您拿回去!”
陈介祺微笑道:“要不我出钱,你在京城开一家卖肉火烧的铺子,如何?”
老头笑道:“这几年来,俺也攒了些银子,前些天去前面街上看铺子了,以后您想要吃肉火烧,可去前街找俺,名字都起好了,就叫潍县老郑火烧。”
陈介祺有些怏怏不快地收起银子,忆起一句古文来: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于斯也!原来这姓郑的老头虽是贫穷,却有一身难得的骨气。他暗暗下定决心,有生之年一定尽力为家乡父老做些实事。
他谢过郑老头,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感觉后面有人跟踪,待回头看时,但见街上人来人往,也辨不清是什么人。
他索性在街边雇了一顶小轿,往琉璃厂那边而去。来到“德宝斋”后,走上台阶正要进去,却见从里面急匆匆的走出一个人来,差点撞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