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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千金万两,可他们何以对我时时挂心?自一次侍从不慎睡去,我犯病濒死后,阿爹阿娘总是亲力亲为地照顾我。后来阿爹心疼阿娘,自此要做我身边的侍从者都要与家中父母一同签下死契,若有差错,他们便要一命抵一命。
他们最初都是为这百两纹银的丰厚报酬,主动揽下这差事。后来又有一个药童煎药时错了斤两,我当夜吐血不止,大夫赶来后我保住了性命,失声至今,一年有余。
那个药童被问到选择家中的哪一个履约,于是他的母亲便同我一道哑了。
自此,侍从们便一日比一日恪尽职守。
可他们心中是有怨的,我一直知道。
来了百草谷后,谷主不许密探、谍影等跟随入内,这样的威胁效力便不再充足。毕竟如今我不再那样容易死去了。
他们一日日地怠懒,直到后来的一日,我在茶中尝到了一点腥咸苦味。
那是生蛇胆的味道,我的表哥打赌输给康王世子,曾经被要挟在我的药中下过一碟蛇胆汁。
我抓着裙子,再一次吐了一地。
我想过无数种和他们对峙的场面,我想过传信给侍卫,给他们灌下一桶蛇血,我想过杖责,想过把他们逐出夏府,欣赏他们脸上苍白无助的表情。
可我站在院门口,听到他们对另一个病患气愤地说,他们侍奉的肺痨鬼就连医中圣手也是治不好,不久定是要肠穿肚烂至死了。侍卫那样匆忙地跑回府去给我阿爹阿娘报信,他们不能与我陪葬,不得不趁此机会抛下亲族远逃。
他们说,我天生就是个坏胚烂种,天降灾星。
那天夜里,我传信找来侍卫帮忙,将那个话最多的人肚子上插了一刀,推进池塘。
可是最后他没有死。我将他的肠子都捅出来了,十足十的肠穿肚烂,可是他还是活了下来。
他们说救活他的人,名叫连沭。
我讨厌他。
不,我恨极了他。
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些侍从。自此,百草谷的几个弟子代替了他们。那个叫连沭的游医,时常会来给我看诊。
我讨厌他。
可我确实一日日地,渐渐好起来。我哑了一年多的嗓子,终于可以发声。
我要把我的第一句话留给他。我说,你救活了他,可一旦出了谷,我一样要他死。
他说我是坏胚烂种,他很了解我。我既然刺了那一刀,他就绝对活不了。我要死了,也要拉着他给我垫背。
游医收起搭在我手腕上的金丝,夕阳的辉光倾泻而下,像是给白玉做的仙人镀上一层金身。
他确实生的好看,但是这种好看的皮囊底下,是与我截然相反的、健康的躯干。
他也该死。
我不耐烦地听着他说,等出了百草谷,那人的性命与他无干。而我只要在这里一日,他便能保证我不会死。
他的话轻且冷,像是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他以为自己是惩恶扬善的神明吗,能大言不惭地决定他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