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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塾师见方朋双脚乱跳,缩颈抬臂地在自己衣内乱摸乱抓,神色惊慌狼狈,不禁责问道:“方朋,你先前背不出书来,眼下又不好好听为师讲解,只管在身上乱摸什么?”
方朋没顾上回答先生的问话,右手已从衣内抓出一团毛绒绒的物事,一看之下,更是尖声大叫,只见一只全身长满白毛的老鼠,一对骨溜溜、黑漆漆的小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头皮发麻,忙不迭用力一摔,登时将小白鼠摔得头破嘴裂,一命呜呼。
老塾师见状呵斥道:“上苍有好生之德,蝼蚁尚且偷生!方朋,你小小年纪,怎能如此残忍!哼,这小白鼠又是从哪儿来的?”
方朋明知是身后的方肥在捣鬼,心中虽恨,但一向畏其强蛮,也不敢明禀,只想:“若说是阿肥放的白鼠,待会下学路上定没好果子吃!”吞吞吐吐道:“我也不知道这小老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我……我……学生正听先生讲书,身上忽然就痒了起来,伸手去抓,就……就抓着……”老塾师哪里肯轻信?喝道:“一派胡言!这屋子里大白天哪来的老鼠?还不快说实话。”方朋垂下头来,嗫嚅道:“学生……学生真不晓得。”
老塾师放下手中蒲扇,从书桌上抓起一把戒尺,往空中虚击一记,恐吓道:“岂有此理,再不说实话,便让你吃‘笋炒肉’。”所谓“笋炒肉”,便是由不听话的学生自动脱掉裤子,让先生用竹尺抽打屁股,以为惩戒。方朋读书天分不高,一篇书文别人读五、六遍即能背诵,他却非要二、三十遍不可,课堂上但凡遇上先生提问答辩,他总是目瞪口呆时多,从容作答时的少,平日里老塾师的“笋炒肉”委实已吃了不少。他“笋炒肉”吃多了,自然习以为常,也不觉有什么可怕,倒是方肥异常顽劣,稀奇古怪的损招多得紧,却是他万万不敢得罪的,因此只得硬着头皮再道:“学生实在……实在不知这小东西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老塾师见他说得可怜巴巴,委屈已极,倒不忍心打他了,转而向众童问道:“你们当中可有谁知道?”
方朋坐在前排,方肥紧随其后,刚才方肥施放白鼠,后边一干学童全都瞧在眼里。但大伙儿都惧怕方肥,见先生目光扫来,人人低下头去,谁也不敢乱吭一声。方肥见老塾师望向自己,将头扭过一边,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模样。老塾师见无人应答,又问了一遍。
他语声刚落,方胜忽然站了起来,说道:“先生,学生知道。”老塾师道:“嗯,你说。”方胜瞧了方朋一眼,道:“先生,学生说出这小老鼠是从哪儿来的,你能不再责罚阿朋么?”老塾师瞧瞧手中的戒尺,笑道:“若是这小白鼠别有来历,过错不在方朋,为师自然不会罚他。”方胜喜道:“好,那学生就说。小白鼠是阿肥带进课堂,是他塞进阿朋衣裳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