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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天气晴好,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恹恹欲睡的云彩,小鸟在枝头欢唱,空气中散发着新鲜花朵的芬芳。这位寡妇生命中第一次成了全场的焦点。她戴着太阳镜,为的是人们不会看到她的眼泪——至少大家是这样认为的。但其实那深色的镜片可能是为了掩盖她的轻松。棺木被最好的朋友运往墓地。人们会致辞,会喝酒,很多人都会开怀畅饮。大家喝的不是淡咖啡,而是白葡萄酒、伏特加和杜松子酒;吃的不是干松饼和杏仁小蛋糕,而是牡蛎、熏鲭鱼和炸肉丸。然后所有人会转战常去的酒馆。“兄弟,一路走好啊!他妈的!你个老东西怎么就这么走了!”接着就是交杯碰盏,伏特加喝得很快。那位寡妇把太阳镜别进头发里。她在开怀大笑。她满面春光。吐脏的床单都还在洗衣篮里,明天它们将最后一次被丢进洗衣机。她以为她的生活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朋友们还会隔三岔五地来喝一杯。为了她,以她为中心来庆祝。她在这一刻还没有意识到,将来只不过偶尔有人会出于礼节而来访。而随后则是永远的沉寂,就如同一个生命入土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永久的死寂。
我这里说的是一般情况。当然还是会有例外情况。愤怒会使寡妇们变得丑陋。今天一大早在我的诊室门前就发生了一阵骚动。那时我才刚把第一位病人唤进诊室。“医生,”我听见我的助手在喊,“医生!”我听见了椅子倒地的砰砰声,紧接着传来另外一个声音:“你在哪儿,你这个畜生?”那个声音尖叫道,“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胆小鬼!”
我对我的病人笑笑说:“请等一下。”大门和诊室之间有一条过道,我必须先经过一把椅子,那里是我助手的位置。然后就会来到候诊室,因为没有门,所以其实用候诊区来称呼可能更为贴切。我向旁边瞥了一眼。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时间尚早,但那儿已经坐着三位患者,他们在翻看着过期的《嘉人》和《国家地理》杂志。他们把杂志放在膝间,抬头打量着尤蒂特·迈耶尔。客气地说,尤蒂特在她丈夫去世之后并没有变漂亮。她面有红光,但是红得并不均匀,皮肤上花斑遍布。我的助手在她身后向我示意致歉。在我助手背后的门口躺着一把翻倒的椅子。
“啊,尤蒂特!”我边喊边向她伸开双臂,就好像我很高兴见到她一样,“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片刻之间我的欢迎姿态似乎令她哑口无言,但事实上这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凶手!”她喊道。
我瞟了一眼候诊室里的人,一个患了痔疮的电影导演、一个有***勃起问题的艺术品收藏家和一个已经风华不再的女演员,她怀着她的第一个孩子。她七个月前和一位满头金发、体格强健,却总是胡子拉碴的男演员在托斯卡纳的一个宫殿里举行了婚礼——所有的费用都由一家商业电视台的社会节目承担,电视台全权现场转播婚礼庆典和随后的派对。但这男演员并不是孩子的父亲。我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对他们眨眼示意。这属于意外状况。典型的歇斯底里症状突发,酗酒或是服用了毒品——要么是两者并用。他们也赞同我的观点,我再次向他们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