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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寝殿里一时间没了一点人声,只有炭盆里上好的银霜碳默默燃烧,氤氲出极淡的松柏香气。
她抚养聂珉从八岁到十四岁,这六年里,他没有一丝懈怠,在她面前硬是将一个孝顺懂事,温和宽厚的好孩子演活了。
若非他亲政的这半年下手太过迫切,她怕是到了末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如今他还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无非就是想要将她手里的虎符蒙骗过去。她倒是想看看,在聂珉眼里,是生母重要,还是还是虎符更重要。
顾妩想到这里,笑意又深了几分,连身上的病痛都似乎减轻了不少。
良久,聂珉眼睛泛红,声音颤抖,回答的艰涩,“母后如此为儿臣着想。儿臣,儿臣感激涕零......”
顾妩大笑起来,苍白的面容多了两分血色,她看着聂珉,“这懿旨一下,只要你还要这孝名,便终生也不得追封你的生母。
珉儿,你说赵婉莹黄泉之下看见你现在这幅模样,她会有何感想?”
“你知道了?”
聂珉感动的神色僵在那里,只觉得脸上**辣的疼。
“知道什么?”顾妩嘲弄道,“知道你在常宁宫的熏香和炭盆里下了毒,还是知道你买通了我身边的侍女偷盗虎符?”
床侧垂首侍立的侍女骇的倒抽冷气,险些瘫倒了地上。
“既然母后你已经知道了,也该清楚怎么做对你才是最好的。”
一时惊慌过去,聂珉又找回来多年伪装的城府,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母后百年之后,坐拥这大齐天下的到底是朕,届时顾家下场如何,全在母后这一念之间了。”
顾妩又想笑了,她父母早亡,未出嫁时在顾家不知受了多少欺凌。
若非她父亲曾立下救驾之功,景帝因此赐顾家承恩伯之爵,嘱咐顾家善待于她,她早不知要被顾家嫁去哪个贪慕美色的权贵家里做妾了。
聂珉只看见她这些年垂帘听政时面上对顾家的封赏,却不知道顾家眼下的衰弱究竟由何而来。
“顾家将来如何,全凭他们自己的造化。我自己都顾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倒是陛下你,何不好好看看自己的身后呢?”
聂珉心里咯噔一下,“你做了什么?”
顾妩猛的抬手咽下自己从床内暗格中取出的朱红药丸,暗红的血从嘴角溢出,笑的别有意味。
“不要急,你马上就知道虎符到底在哪里了。”
厮杀声,脚步声,兵器交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太监总管满脸惶恐,连滚带爬的进来,“陛下,不好了!晋王手持虎符,以天子鸠杀太后为由,率兵攻打进宫了!”
顾妩听到此处,意识逐渐模糊,含笑咽下最后一口气。
月已上中梢,麟王府中张灯结彩,却没有半点刚刚办完婚事的喜气。
东院之中,廊下挂着成双成对的大红灯笼,两名丫鬟立于门外守夜,听见房里久无响动,终于忍不住小声的议论起来。